“都結束了？”柳伯釗問，遞過一杯茶。

“都結束了。”劉星野接過茶杯，喝了一口。

這是大清洗結束後，兩人第一次見面。

隨著大清洗的結束，對遠東國際大飯店的封鎖也隨之解除了，刑事科的成績一度落後特務科和情報科，可是，劉星野把遠東國際大飯店的幾個案子一破，刑事科的成績反而最耀眼了，這讓連奎和宋介都嫉妒不已。

劉星野問：“老板，這次大清洗中我們的損失大嗎？”

“由於有你的情報，我們對敵人這次大清洗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，所以，損失不大，一些外圍群眾倒是被抓了不少。據我所知，軍統方面好像損失也不大。”

劉星野說：“這說明軍統在敵人內部也有眼線。倒是遠東情報組有一些損失，共產國際來人的消息就是從他們那裏供出來的。”

“這方面他們一向比較薄弱，遠東情報組的人更重視在外部偵查敵情和走高層路線。”柳伯釗指了指桌上的報紙，“星野，我聽說你在這期間又破獲了好幾起案子，你現在又成了報紙上的紅人了。”

報紙上以醒目的標題報道了發生在遠東國際大飯店的幾起案子，並配發了劉星野的照片。不過，在文章裏沒有提到共產國際這部分內容。

柳伯釗說：“我想這回軍統又該記恨你了。”

他指的是劉星野截獲印版、打死於明揚的事。

劉星野放下茶杯。“這種事情沒辦法，於公於私，我都得把印版截獲了。軍統這麽幹，的確會擾亂東三省的經濟，但倒黴的卻是老百姓，這種做法的確不地道，所以，我必須得把印版截了。再說了，印版其實並不是我截獲的，而是歪打正著得到的。”

劉星野把發生在遠東國際大飯店的幾起案子詳細地講給柳伯釗聽。

柳伯釗聽了以後，驚嘆這些案子背後竟有這麽多的曲折。

“星野，一開始你是怎麽判斷出於明揚和丁仲良兩人身上的東西被調換了？”

“這要從警察廳副廳長白俊毅說起了。封鎖飯店那天，我註意到他是從飯店裏面出來的，我曾經問過他去見什麽人，他說去見一個朋友，是個老外。因為當時我的手下已經開始在飯店查案了，所以，他們很快就查到，那天白俊毅去見的人並不是什麽老外，而是住在527房間的丁仲良。

那天，他只見了丁仲良一個人。

當時，我感到有點奇怪，白俊毅為什麽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呢？

於是，我對這個住在527房間的丁仲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此人自稱是江蘇人，做布匹生意的，但據我暗中觀察，此人做事大手大腳，不太像做生意的人，而且，他身上隱隱有一股狠勁。

他的背景似乎和白俊毅沒有交集，白俊毅為什麽來見他，又為什麽要掩飾見過他呢？

這時，我正好得知了飯店附近發現偽鈔的事。前一段，日軍在山海關截獲了軍統運輸的大批偽鈔，日軍判斷軍統可能會改變方式，不再從關內往關外運偽鈔，而是直接派人送來印版，讓在關外的軍統各個工作站組織就地印刷，避開日軍的攔截。

這件事引起了我的註意，由於偽鈔數量不多，又出現在飯店附近，我判斷軍統的人就住在這家飯店裏，他在附近使用偽鈔，是想試試偽鈔的效果，可惜，他運氣不佳，偽鈔被一個在銀行工作的人識破了，引起了南鐵調查課的註意，他們派出了南雲紀子前來調查。

當時我就在想，那個帶印版來的軍統會不會就是這個丁仲良呢？

此人做事大手大腳，有些粗心，如果是一個細心的人是不會在附近使用偽鈔的，要試用也會在遠一點的地方。

另外，就要提到白俊毅這個人了。他非常善於腳踏兩只船，在九一八之前，他就和日本人勾搭上了，倒不是說他早就想當漢奸了，而是他總是從自身利益出發，判斷形勢，廣交朋友，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。

現在，他雖然替日本人做事，但並不是說他就死心塌地地一心想做漢奸，他只不過是為自己撈點好處罷了，他也知道替日本人做事不夠光彩，所以，他很可能也會和重慶方面眉來眼去。

他就是這種人，做什麽事都為自己留一條後路。”

柳伯釗說：“星野，你還真說對了。這裏有個情況，我們也是剛剛得知，白俊毅有一個女兒就在重慶國防部任職。”

“是嗎？那就更說明他曾經和重慶方面有過聯系了，否則的話，重慶方面不會讓他的女兒在那麽重要的部門工作，可能重慶方面也想和他取得聯系，這和白俊毅的想法不謀而合。

從白俊毅掩飾和丁仲良見面這件事來看，很可能這個丁仲良就是軍統的人，他這次來的目的一是帶來印版，二是以重慶方面代表的身份來見白俊毅。

從丁仲良做事的氣派就可以看出來，這家夥有一定身份。他和白俊毅的見面，或許是重慶方面提出的，所以，這件事白俊毅無論如何不能讓其人知道。

當我想到這些的時候，我就估計到印版應該在丁仲良身上。但是，那天晚上，於明揚被孫德勝擊斃後，我們卻在他身上發現了印版，這讓我感到有些奇怪，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於明揚這個人。

當時我們發現，於明揚的中指和食指一樣長，我們這些幹警察的都知道，這種人都不是一般的小偷，只有經過長年苦練才會有這種結果。而且，這家夥能夠飛檐走壁，那天他是從窗口爬出去的，快爬到屋頂時才被擊中的。能從窗口爬出去，這種事一般人根本做不到，這種身手只有飛賊才符合。

另外，在他身上我們還搜出了幾個證件，都是偷來的，這些都表明於明揚就是一個飛賊。

像他這樣身手的飛賊一般是不會來飯店這種地方的，這裏是伊萬那種小偷和騙子的地盤，像於明揚這種飛賊是專門幹大買賣的，一票就可以吃上一年半載。在飯店裏偷東西只能小打小鬧，動靜一大，警察就會上門了，他對這種生意興趣不會有多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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